在我喜歡上Sukkie後的第一個生日,老公去唱片行櫃檯問:『你們有什麼張根碩的東西?』唱片行就賣了瑪麗外宿中的Making DVD給他,而這也是我擁有的第一個Sukkie的周邊商品。
那時候我已經看完美男、瑪麗、愛情雨,或許貝多芬病毒也看完了。在這幾部戲裡,瑪麗外宿中一直給我一種很複雜的感覺。它並不是我看了就喜歡的戲,卻常常讓我回想;它也不是我一看完就很有感觸的戲,我卻為它寫了我的第一篇連續劇劇評;明明我更喜歡黃泰京,但每次看到鰻魚貼姜武玦的照片,我都會被照片中每個細微的表情深深吸引。
老公誤打誤撞的買了這個生日禮物給我,倒也誤打誤撞的讓我透過幕後花絮和專訪,更了解拍攝當時的張演員和導演在想什麼。我很驚訝的發現,其實Sukkie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洞見姜武玦的內心世界,更驚訝的是,導演也沒有。如果他們都跟編劇溝通了很多、很久…,那麼可見,連編劇也沒有那麼瞭解她所設定的這樣身世背景的主角,到底是怎麼樣的人?怎樣的言行舉止和行為模式,符合一個從小被母親拋棄、欺騙、情感勒索,像東西一樣扔來扔去的孩子長大後的樣子。
導演在專訪裡說他不想讓這部戲停留在只是一部浪漫喜劇,不想讓它只是被消費的電視劇。他希望透過這部戲向這個(韓國)社會表達,其實很多家庭裡存在著家庭暴力,包括不尊重個人的主體性,用經濟操控年輕人等,他想對此提出異議,讓主角們擺脫上一代的束縛和精神暴力,活出自己。
這個導演看起來很年輕,充滿理想,但他也說這部戲未能貫徹他的想法拍到最後,讓他感到失落和生氣,甚至鬱悶到不想看首播,因為看的話就像要爆炸一樣…。他用了非常強烈的話來表達他的不滿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為什麼有媒體爆料說最後一集的劇本其實是張根碩想的?好像不得而知。
即使知道環境裡有很多難關還是勇於挑戰不合理的社會現象,讓我想為這個年輕導演喝采,但我也要抱歉的說,我覺得導演的確沒有成功的突出家庭暴力和自主性的議題,否則我不會看不出來。雖然戲裡的三個父母都呈現了精神虐待子女的言行,而且戲份多得很,可是韓劇裡的父母或多或少都會操控子女,已經被公式化的韓劇觀眾,很難注意到導演想表達這件事,大家只是醉心在四個年輕人的關係,尤其是武玦和瑪麗逐漸爆發的愛情。最後的婚禮戲,看起來像是要將父母一軍,但前面歹戲拖了那麼久,到最後也已經很難將觀眾的注意力從男女主角的反應移開,大家急著想知道的只是愛情的結果。
這部戲有一條很吸引我的故事線,也是我一開始認為的故事主線,就是姜武玦這個角色。如果我沒有喜歡上Sukkie,如果Sukkie沒有出演這個角色,我可能就會錯過這部戲,錯過了這個市面上很少很少出現(至少我都沒有看過)的連續劇題材:依附關係。(關於這部戲如何講述依附關係,可以參考部落格中我的另一篇劇評。)
Sukkie在專訪中提到他第一次看到劇本時就被姜武玦這個角色吸引。他想演,是因為他嚮往小武那種不受束縛的生活,沒有錢也很開心,自由而開心的普通人的生活,有什麼苦難和磨難也不會流露出來…。他決定演小武,是因為小武有張根碩所沒有的人生。張根碩的現實人生中有很愛他的父母,卻因為太早出道而失去了過普通人生活的權利。自由不羈,是他對姜武玦這個角色的第一印象,也是很盲目的印象,因為那只是對自己不足的一種投射,他想透過這個角色來得到間接的滿足。相信演到後來,他就會知道這種人生有多辛苦:自由,是因為不知道可以依附什麼;溫暖,是因為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的溫度,或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溫度。
不過,因為這部戲,我完全被他的演技驚豔了。我在他的演出中看到了真正的姜武玦,也就是像導演說的:姜武玦被張根碩姜武玦化了。
Sukkie在專訪中說到他對小武的理解:
『姜武玦好像…不知道怎麼道歉,不知道怎麼信任。』
『如果戲拍完,武玦和瑪麗還能幸福的生活著的話…?我覺得武玦還不懂愛,他好像不懂愛,只把對方視為在一起時能撫慰自己心靈,很值得感激的人。』
『(武玦和瑪麗之間)不是單純的愛情,當然喜歡和愛在某種程度上相似…他好像有這種感情,總對瑪麗心懷感激,…我覺得這好像就是姜武玦式的愛情。』
『姜武玦是花花公子…所以好像不懂某些珍貴事物的意義,不考慮自己想一起生活和想保護的人,就像路上的野貓一樣到處遊盪,瑪麗能走入這種男孩的心裡,是因為與人交往的感覺,而不是與女孩交往的感覺。…瑪麗與他至今遇到的女孩不同…瑪麗傾聽他從沒吐露過的痛苦,他們一起交談並形成共鳴,這些讓他陷入愛河。』
難怪這部戲在韓國收視率不佳。編劇想說的,不是單純的愛情故事,導演更離譜啊,竟然想在偶像劇中抗議家庭暴力,觀眾當然不買單,因為連續劇觀眾喜歡看的就是純愛故事,直接了當的東西,一點點小諷刺、小刺激但又不背離傳統價值的手法,或許還可以被接受。
而我們Sukkie,似乎就是喜歡接演這種偏離主流的角色。如果說他以前接戲是憑直覺,那麼他也是以直覺進入了姜武玦的靈魂,而讓姜武玦能活在觀眾的心裡。因為他的眼神、表情、動作、甚至流淚的方式,都是獨一無二,只有姜武玦才有的。
為什麼說是憑直覺?因為他在講述這個角色的時候,多半以好像…如果…我覺得…來開頭,這是他揣摩這個角色之後的結論,就像是在描述一個跟自己很親密的朋友或手足一樣,但完全沒有一點學理或經驗做依據。
(眉宇之間傳達了小武的無助與憂傷)
(茫然與情緒隔絕)
思覺失調症的張載烈跟依附創傷的姜武玦如果同時角逐男主角獎項,誰會得獎?我一定投給張載烈。
已經被研究了100年以上的精神分裂症,跟只被注意了50、60年卻還是很難辨識的依附障礙症候群,前者已經有很多的參考指標,讓演員能深入鑽研這種角色怎麼演(只要去精神科急診室待個幾天)。但後者不同,即便我們身邊從不缺少這種人,這些孩子卻像是變形蟲一樣,精明的防備著自己,不想被認出來。所以要演出姜武玦的靈魂,唯有靠直覺和當一個演員的熱情,才可能進入這個角色的人生。
或許這就是我對姜武玦念念不忘的原因。
(總在期盼著什麼,內在卻又強烈暗示自己什麼也盼不到的眼神。)
(孤獨、防衛)
(害怕)
(懷疑)
(大部分的時候都在裝酷,顯得無所謂)
(其實內心是脆弱、不安、渴求著愛的小小孩)
(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,才表現出深處的憤怒、悲傷)